“当然,本郡主为什么要认得?”

徐诺装起糊涂越发得心应手,微扬下颌。

“本郡主平日大门不出,二门不迈,对于市井中人,自然不识,阁下莫不是认错人了?”

徐诺将新仇旧恨都借机发了出来!

那来人听闻脸色渐黑,“可惜本王这个市井无赖,就是你未来的夫君!”

来人不是那战神王爷又能是谁?

“可笑!本郡主的夫君是堂堂战神安王,他不在南疆杀敌,不在京城效力,闲得跑到这姑苏城里来当街打趣良家妇女了?”

徐诺一脸鄙夷,两个丫头也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。

慕容瑾将一块代表身份的令牌递给了徐诺。

“正是本王!上次相见至今虽近六年,本王容貌并未大变,你怎得完全认不出?”

徐诺扫了一眼令牌上的瑾字,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,

“真的是安王爷?谁说变化不大?几年不见清秀少年已变成潇洒战神,我自然不敢认了!舅舅不在京城,怎么来了江南?”

慕容瑾看着她叫自己舅舅,如吞了一只苍蝇。

“本王自边关而来,回京途中路过姑苏,原是想来这城里会友,却不成想竟在这街上遇见了你,既然如此,那便随你一同回公主府盘桓几日再行回京吧!”

慕容瑾说罢示意徐诺前边带路,他知道无论如何解释她都不会相信,但今日确实是偶遇。

他虽知她在这姑苏城中,但为了不被皇帝诟病,他是打算去春晖书院拜访故旧文院长,借机逗留几日再找机会意外发现徐诺,却不成想今日一入城便在长街偶遇。

徐诺确实如慕容瑾所料,还以为他是查到自己的讯息或者祖母给他透露了信息,他才来了这么一场偶遇的戏码,只是他见了自己这副容貌,到底有没有怀疑?

他能一眼便在街上认出自己,那为何在宫中无法认识瑶妃?

这太不合常理,或者他当初也认出了瑶妃,只是未拆穿。

至于他今日见到她竟然毫不意外,难道他知道瑶妃未死?

徐诺感觉头越来越痛,她想要借机试探,但又不欲与他有过多牵扯,犹豫着,

“舅舅回京复命要紧,若是因我耽误行程,实在惶恐,还是先行上路吧!”

看着徐诺一副送阎王的模样,慕容瑾心中暗自恼火,却又发作不得,

“本王去南疆之前皇兄特意嘱咐路过江南要前来探病,只是当时军情紧急,今日正巧路过,本王这算是奉旨探病了,何谈耽误!”

徐诺脸红一阵白一阵,心说他这临场发挥,牵强附会的本事还真是厉害,还想要再挣扎一下。

慕容瑾直接瞪起了眼睛,

“你非要在这街上继续聊下去吗?”

说罢目光环视一圈,徐诺顺着他的目光才发现围观的人越聚越多,里三层外三层,比看戏都热闹,

这倒不能怪围观群众,谁让这对男女太过养眼,天神天仙下凡一般,谁不想多看几眼,原本只有几人好奇的驻足观看,结果越看人越多。

慕容瑾护着徐诺,出了人群朝着公主府的方向而去,一路上徐诺都在想该如何将这个活阎王拒之门外!

到了公主府门口,慕容瑾看着貌似乖顺的徐诺,难掩激动。

但是却并未进入公主府,上次离京时遇袭还未查清始末,想到曾全身赤裸地如白斩鸡一样躺在徐诺面前认她摆弄,慕容瑾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。

他不会再给她类似的机会,稳妥起见,此次回京他带了一千的亲卫军,还找了一个扫匪的名头。

现在他这主帅要因私停留,这一千人的粮草辎重亟待解决,需前往江宁驻军与那沈总兵商议。

因此慕容瑾将徐诺压回公主府后,便带着队伍转头去了百里外的江宁驻军军营。

特意嘱咐徐诺他需得三五天才能归来。

徐诺心说,不回来才好,压下满心狐疑,他为何一句疑问都没有?这不科学啊?

养心殿内,李如海将头再低了低,眼睛盯着自己新做的单鞋,左脚向前挪了一寸,将地砖上那个难看的裂缝踩在脚下。

凭着三十年在两任皇帝身边伺候攒下来的经验,不需看到圣颜,单单是一个背影,就能让他准确捕捉到天子一怒的前兆。

如同下雨之前燕子低飞,洪水爆发前老鼠搬家,地龙翻身前野狗乱吠一般,若问他到底有什么迹象可寻,他大概会说那是一种有人要掉脑袋的感觉。

慕容远看着案前的三份内容相同,角度不同的奏报,冷笑出声。

第一份是他最尊敬的姑母大长公主的上书,她孙女昭阳郡主终于在半年后想到了她这个祖母,给她写了一封报平安的家书,因皇帝之前询问关怀过,所以上报以慰圣听,他的表侄女此刻正在姑苏城内的公主府养病;

第二份是他最亲爱的弟弟安王上奏,他自南疆归来,路过姑苏城,偶遇未婚妻徐诺,记起之前皇兄的嘱咐,所以决定逗留些时日,代姑母照顾病重的未婚妻;

第三份是他最信任的暗卫首领密报,他奉皇帝密令暗查大长公主江南的一百三十五处宅院,在查到第一百三十二处的时候,终于在姑苏城公主府内发现昭阳郡主的踪迹,特来请命,下一步该如何行动。

慕容远将三份奏报都揉在掌心,扔到一边的鎏金痰盂里。

这突然冒出来的“徐诺”是何方神圣,本以为养病一说只是姑母的缓兵之计,待她接受现实,总有一日会放出徐诺不治身亡的消息,却不成想竟等来这么个结果!

更可恶的是,前几日阿瑾来信说边疆稳定,已命他启程回京!慕容远站起身从一侧的博古架上找了一张舆图出来,自南疆回京姑苏这条路不是最近,却是最多人走的,只因一路官道,车马易行,他自南疆归来并不急迫,还带着一千来人,走这条路倒也说得通。

慕容远闭上眼睛,这世上难道真的有缘分一说?

他派人寻了半年都如石沉大海一样不得其踪,而阿瑾只是路过江南就能偶遇,他可不信什么缘分,必是姑母提前给阿瑾去了信,姑母到底想做什么?难道非要弄个假孙女塞给阿瑾?

慕容远盯着左侧的一摞奏报若有所思,不多时便从中捡出一份,看了几眼,提笔给慕容瑾拟了一道圣旨,又给了那暗卫头子回了密令,再想到姑苏城中的老熟人,又写了一封密信,心头稍宽。

回头看着鹌鹑一样缩着头的李如海,皱着眉轻咳了一声。

李如海忙凑上前来,“陛下有何吩咐?”恭谨中透着认真,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。

“你!先去内务府找一盆茉莉花,亲自去一趟大长公主府,交到姑母手中。”

慕容远面沉如水,声音平静。

“奴才领旨!”李如海跪下领旨,却没立刻起身退下。

他不知是否皇帝还有口谕,静待几息,见皇帝已经转过头去,才悄然起身,弓着背,小步快速退了下去,出了养心殿丈许。

他深呼一口气,几十年来的伴君生涯丝毫没有让他习惯这种如履薄冰的生活,反倒让他越发谨慎,珍惜这颗在阎王殿前徘徊过数百次却依然长在脖子上的脑袋,笑着摇了摇头。

看了看新鞋,随王伴驾最大的好处就是鞋子不容易脏,可是最近这鞋子怕是要脏得快了!

对圣上所赐的茉莉花大长公主甚是重视,让人安置在一处离京城颇近的庄子里,并下了命令,以后这个小庄子只做茉莉花房,还将这庄的名字都一并改了,上书五个大字:茉莉锦上园

几日后,身在江宁驻军中的慕容瑾也收到了皇帝的圣旨。

皇帝罗列了一系列近年来姑苏城乃至江宁地区的陈年旧案,和一系列棘手问题,大大小小十来件。

每个案件都不简单,否则也不会拖了这么久还悬而未决。

尤其是这匪患一事,十几年来官府出兵数十次,连根汗毛都没抓到。

上次好不容易在绿地山庄被徐诺一窝端了,竟又让他们一个不剩地逃了出去!

慕容瑾皱起了眉头,本就难办,还全都是限期办理,慕容瑾对他皇兄这围魏救赵的本领暗自佩服。

看来短期内他怕是要忙于这些事,没办法好好与这徐诺加深感情,再进一步了!

与此同时,姑苏城内一处老宅院中,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对着一封信目瞪口呆。

这本金刚经的字体虽然俊秀,但是与一般闺阁女子相比并无什么不同,也没什么可以值得另眼相看的,顶多算是规整,圣心难测啊!

还有些金刚经难道是昭阳郡主写的吗?

他一个老头子该如何去要这个小姑娘的书信?

还有观察她的形式风格,事无巨细上报,又是怎么一回事?

他没记错的话这昭阳郡主是未来的安王妃啊!

这大伯子派人暗中观察弟媳妇,怎么想怎么觉得怪异!

与此同时,暗卫头子接到的密旨就简单多了,只有四个字:意外身亡!

在皇帝身边伺候多年的暗卫头子内心凌乱,字越少的旨意越难达成,身亡好办,这意外,只能伺机了!

徐诺每天吃好睡好地努力生活着,只是与之前不同,她脑中经常会浮现慕容瑾的身影,她一遍遍的问自己,他到底有没有怀疑她是瑶妃?

他们街头相见,他眼中分明就是惊喜,他为何不意外?这中间出了什么问题?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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